刚建立起的「防狼喷雾同盟」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平静。
周五深夜,一场罕见的特大暴雨袭击了城市。高速公路上,一辆载满游客的大巴车因路面湿滑失控侧翻,引发了后方七车连环相撞。
「叮铃铃——!!!」
急诊科那部代表着最高级别危机的红色电话疯狂地响了起来。
「全院紧急集合!启动一级创伤预案!重复一遍,全院紧急集合!」
广播里的声音急促而尖锐,瞬间刺破了医院深夜的宁静。
李默扬刚在值班室躺下不到十分钟,听到广播的瞬间,他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一边扣著白大褂的扣子,一边冲出门外。
走廊里,四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在奔跑。
没有废话,没有眼神交流,只有默契的脚步声。
苏语青手里已经提好了急救转运箱;苏语桐把长发随意一扎,正在检查除颤仪的电量;秦舒雅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给血库调配O型血;莫文雅则拿着对讲机,冷静地调度着护工腾空床位。
当他们冲进急诊大厅时,地狱般景象映入眼帘。
浑身是血的伤员、哭喊的家属、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泥水。血腥味混合著雨水的土腥味,浓烈得让人作呕。
「李主任!这里有个开放性股骨骨折,动脉破裂!」
「李主任!那边有个颈椎错位的,呼吸困难!」
李默扬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疲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静与专注。他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也是最后的防线。
「苏语青,跟我去处理动脉破裂,准备血管钳。」
「苏语桐,去分诊台,把轻伤员分流出去,别让这里堵死!」
「秦舒雅,立刻采样,我要所有重伤员的血型和凝血功能数据,十分钟内给我结果!」
「莫文雅,安抚家属情绪,别让他们冲击抢救区,必要时动用保安!」
一道道指令精准下达。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李默扬跪在担架车旁,双手探入伤者血肉模糊的大腿根部,凭借着指尖的触感,在血泊中精准地找到了那根断裂的股骨动脉。
「钳子!」
苏语青的手比声音更快。一把止血钳准确无误地拍在他掌心。她不需要看伤口,只需要看李默扬的眼神,就能判断出他下一步需要什么器械、什么角度。
另一边,苏语桐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她大声吼叫着维持秩序,却又在给一个吓哭的小女孩包扎时,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泥水。
秦舒雅的洁癖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她的白大褂上溅满了不知是谁的血,手里抓着一把试管,在检验科和急诊室之间狂奔。她的眼镜滑落了也顾不上扶,脑子里只有一串串关乎生死的数据。
莫文雅则是这片混乱中的定海神针。她握着一双双冰凉的手,用温柔坚定的声音告诉家属「医生在救,别怕」,硬生生地用柔弱的肩膀扛住了即将崩溃的情绪堤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场抢救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从深夜到黎明,雨停了,天亮了。最后一个重伤员被平稳地推进了手术室,急诊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默扬直起腰,才发现双腿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他的白大褂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肌肉极度透支后的痉挛。
他转过身,看到同样狼狈的四个女人。
苏语青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喘气;苏语桐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揉着肿胀的脚踝;秦舒雅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空试管;莫文雅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正靠在分诊台上喝水。
她们都很丑,头发凌乱,满脸污渍,浑身血腥。
但在李默扬眼里,此刻的她们,美得惊心动魄。
「结束了。」
李默扬沙哑地说了一句。
这一声仿佛是一个开关,五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在那充满血丝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劫后余生。
不需要语言。
李默扬走过去,拉起地上的苏语桐,扶住摇摇欲坠的苏语青,招呼了一声秦舒雅和莫文雅。
五个人相互搀扶着,穿过空荡荡的走廊,走进了位于走廊尽头的医生专用更衣室。
「咔哒。」
门被反锁。
这是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没有病人,没有生死,只有他们。
在那一瞬间,所有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
不知是谁先伸出了手,五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这不是情欲的拥抱,而是一种确认彼此还「活着」的本能。在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夜晚,只有彼此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才能证明他们没有被黑暗吞噬。
李默扬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脖颈里。
是苏语桐在哭。紧接着,一向坚强的莫文雅也红了眼眶。秦舒雅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频率,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苏语青则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我们救活了他们……」苏语桐哽咽着说,「可是那个小女孩的妈妈……没挺过来。」
「我们尽力了。」李默扬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低沉,「我们不是神,我们只是在和死神抢人。」
他在四个女人的额头上轮流落下一个吻。那个吻混杂着汗水、泪水和血腥味,咸涩,却真实。
在这狭窄的更衣室里,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他们衣衫不整,满身污垢,却灵魂赤裸地纠缠在一起。
没有人想要做爱,他们只是渴望皮肤与皮肤的接触,渴望这种能够融化死亡冰冷的温存。
秦舒雅突然擡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沾了血迹的眼镜,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根据多巴胺和催产素的分泌曲线,这种经历了极端压力后的群体性依赖,是人类情感的最高形式。我们……已经产生了生物学意义上的‘共生关系’。」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带着泪水的笑声。
李默扬看着这四张笑脸,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这场雨夜的救赎,救的不仅是那些伤员,更是他们这段原本基于欲望和利益的关系。
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医生和护士,不再是男人和女人。
他们是共犯,是战友,是将生命交付给彼此的灵魂伴侣。
李默扬松开怀抱,靠在储物柜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各位,下班了。回家吧。」
那个由莫文雅构建的「盘丝洞」,此刻在他心中,终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