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纱帘，斑驳地洒在地毯上。
苏染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没有噩梦、甚至连身都舍不得翻的觉了。
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饱足感，让她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怀里还抱着个「东西」。凉凉的，硬硬的，像个大号的冰枕。
苏染睁开眼，对上了一双布满红血丝、却依然清澈见底的淡色瞳孔。
白鹭根本没睡，或者说，她不敢睡。她维持着被苏染当作抱枕的僵硬姿势，整整一宿，虽然身体酸痛，但鼻端萦绕的那股奶香味，让她的精神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愉悦中。
「早啊，小朋友。」
苏染松开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像受惊兔子一样的女人。她的睡袍领口微敞，露出大片雪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白鹭的视线被那抹白晃了一下，下意识地移开目光，耳根微微泛红。
「我不是小朋友。」白鹭坐起来，声音干涩沙哑：「我二十六了。」
「哦？是吗？」苏染伸出手指，恶作剧般地戳了戳白鹭僵硬的肩膀：「二十六岁还会因为被人抱着就一晚上不敢动？你是有多纯情，还是……有多嫌弃我？」
「不嫌弃。」白鹭回答得飞快，眼神认真：「你身上……很干净。」
苏染愣了一下。在这个名利场打滚多年，听过无数赞美，却第一次有人用「干净」来形容她。
心里那个空虚的黑洞，似乎被这两个字填补了一小块。
－
半小时后，餐桌旁。
苏染喝着黑咖啡，白鹭则捧着一杯白开水。
「谈谈吧。」苏染放下杯子，恢复了谈判桌上的女王气场：「昨晚的试用期结束了。效果不错，我很满意。」
白鹭握紧了杯子：「我也……很满意。」
「所以，我拟了一份合约。」苏染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便签纸，推到白鹭面前。字迹潦草狂放，透着股漫不经心的霸道。
《互助协议》
1. 甲方（白鹭）义务：需随叫随到，提供特制安眠香氛，并充当乙方（苏染）的人形抱枕/降温贴/情绪垃圾桶。
2. 乙方（苏染）义务：允许甲方近距离嗅闻、拥抱，并提供甲方所需的「人体氧气」。
3. 禁止条款：
禁止爱上对方。
禁止干涉对方私生活。
禁止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行脖子以下的深层触碰（包括但不限于接吻、做爱）。
「有异议吗？」苏染挑眉。
白鹭盯着那句「禁止做爱」看了三秒，然后擡起头，眼神清澈：「没有。我对那种体液交换的行为不感兴趣，很脏。」
苏染被噎了一下，随即气笑了：「行，洁癖小姐。希望你以后也能这幺嘴硬。」
「签字吧。」
白鹭拿起笔，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残缺的灵魂，就此画押，结为共犯。
离开苏染家后，白鹭换上了一身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赶到了秦氏集团大厦。
这里充满了冷气、油墨和金属的味道，虽然冷漠，但至少比外面的世界干净。
顶层总裁办公室
秦予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正在审阅一份财务报表。她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丝合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精密的、不近人情的机械感。
「你迟到了十分钟。」秦予头也没擡，声音冷淡：「实验室的数据报告呢？」
白鹭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秦总……我昨晚……有点事。」
「有事？」秦予终于擡起头，目光在白鹭身上扫了一圈，眉头微皱：「你身上……有红酒味，还有……廉价的沐浴露？」
白鹭一惊，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那是苏染家沐浴露的味道，对她来说是救赎，对秦予来说却是杂质。
就在秦予准备质问时——
「砰！」办公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秦予！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吸血鬼！给我滚出来！」
伴随着一声带着烟嗓的怒吼，一个充满野性气息的女人闯了进来。
叶微穿着一件黑色的机车皮夹克，里面是一件低胸的白色背心，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肌肤和深邃的事业线。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臂上那条蜿蜒的、色彩浓烈的荆棘纹身，一直延伸到脖颈，透着一股狂野的美感。
她手里拎着一个摩托车头盔，眼线画得微挑，眼神凶狠，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子。
秘书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秦总，拦不住……这位小姐硬要闯进来……」
秦予挥了挥手让秘书出去，表情丝毫未变，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
「叶小姐，踹坏门是要赔偿的。这扇门是意大利进口的，造价十八万。」
「赔你大爷！」
叶微大步冲到办公桌前，双手猛地拍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带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和龙舌兰酒的味道，逼视着秦予。
「你凭什幺要收购我的酒吧？那是老娘的心血！那条街那幺多店，你为什幺偏偏针对我？」
秦予向后靠在椅背上，避开那股扑面而来的「野蛮气息」，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因为你的酒吧在我的商业版图规划线上。而且，根据数据显示，你的酒吧连续三个月亏损，我是在帮你止损。」
「去你妈的数据！」
叶微被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绕过办公桌，一把揪住了秦予那条昂贵的丝绸领带，用力一扯。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叶微那张画着烟熏妆的脸近在咫尺，秦予甚至能看清她瞳孔里燃烧的怒火，以及……她嘴角那一颗细小的、性感的唇钉。
「听好了，斯文败类。」叶微咬牙切齿，热气喷洒在秦予冷淡的脸上：「别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老娘不卖！你要是再敢派人去骚扰我，我就……」
「就怎样？」秦予没有挣扎，反而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叶微抓着自己领带的手上。那只手虽然粗糙，指甲修剪得不整齐，但手指修长有力，充满了生命力。
「我就把这瓶酒泼在你这张虚伪的脸上！」叶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扁酒壶，作势要泼。
秦予的眼神终于暗了暗。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叶微的手腕。看似文弱的秦予，手劲竟然大得惊人。
「叶小姐。」秦予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警告：「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现在的行为，我可以告你商业恐吓和人身攻击。」
「还有……」秦予凑近她，鼻尖轻轻嗅了嗅：「你身上的烟味，超标了。这会污染我的空气。」
「你嫌我脏？」叶微气笑了。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进一步，大腿直接抵在了秦予的两腿之间，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势将这位总裁困在椅子上。
「嫌脏是吧？那我偏要让你染上我的味道。」
叶微仰头喝了一口烈酒，然后猛地低下头，不管不顾地吻上了秦予那张薄情的嘴唇。
「唔！」这是一个充满了报复、挑衅和烈酒味道的吻。龙舌兰的辛辣在两人口腔中炸开。
站在门口看戏的白鹭，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精油瓶，捂住了鼻子。
这世界的气味，果然越来越复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