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彻底冷下来的时候,顾盼同时也结束了考试。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球场,想去找顾谦予见面却发现没有什幺好的理由,于是她裹起厚厚的羽绒服坐在大厅,时不时看两眼暗着的手机屏幕,她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机壳。
因为顾盼昨天傍晚给顾谦予发的信息,他到现在都没有回。
天早早就黑了,顾盼给自己戴好一个珍珠白色的羊绒帽子,准备出门散散步。
如果只是无意义地等待一个男人的信息,那也太不符合她的风格了。
黑色的马丁靴踩在湿答答的路面上溅起小小水花,顾盼漫无目的地游走着,直到天空又下起了小雨,密密麻麻如针脚般的雨水蹭到她的脸上,顾盼感到有些发痒,刚想擡手去抹,就看到面前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剪裁合体的西装把整个人衬得矜贵优雅,只是依旧多着一分疏离感。
顾盼愣住,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顾谦予,擡脸一看,发现楼上便是他工作的地方。
“顾老师,好巧。”顾盼小声道,又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像是在掩饰尴尬。
顾谦予垂眸,视线扫过她帽子上面粘着的雨珠,摇摇欲坠,像精密天平上即将失衡的砝码。
“顾小姐,都这幺晚了还在忙球场的事情吗?”顾谦予眼底的红血丝很重,整个人一脸疲态。
“只是随便走走。”顾盼仰起脸看着男人眼下青色的黑眼圈,那句准备好的客套话在舌尖转了个弯,“你看起来比球场更需要人操心。”
顾谦予露出一抹笑,问:“考试考得怎幺样?”
“还行,勉强全A。”谦虚的语气上是骄傲的面容,一点都没藏着掖着。
“很棒,恭喜你。”
顾盼不知道他这是客套还是真心祝福,她有些烦躁地看着天气,炯炯有神的双眸又落到男人英俊的脸庞上定格:
“这幺久不见,顾老师有没有想我?”
说话间,顾盼呵出的冷气冒出一团团白色气体,又被倾斜来的细雨打散。
顾谦予看着她脸颊上的水珠像是小棱镜般,将周遭的霓虹灯折射后发出璀璨的亮光,他捏着伞把的指尖收紧,短暂的沉默突然被更大的雨声填满。
他没回答,而是说:
“雨大了,不介意的话…”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腕微动,声音依旧平淡,但尾音带着一丝的紧绷感,“要一起打伞吗?”
话音刚落,顾谦予的眉眼就扬起一抹极其不自然的神色,又转瞬即逝。
但耳尖些许的泛红出卖了他此刻强装的镇定。
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是顾盼最常乐的桥段,她本应该扬起明媚且胜利的笑容说“好呀”。
但此时此刻,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的眼里流露着是更深沉更认真的东西,牢牢将自己锁住。
这份坦诚让顾盼感到害怕,她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攥紧帽绳,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雨中凝固,只剩下他和那把悬在两人之间的黑伞。
她来不及回答顾谦予的问题,匆忙的转身逃进了身后的雨幕里。
因为顾盼有一种预感,那把伞下不是浪漫的庇护所,而是一个一旦踏入就无法挣脱的陷阱。
顾谦予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眉宇间是满是疑惑。因为最近高强度连轴转的大脑,此刻让他运行出一个“无法解析”的结论。
雨声淅沥,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指,直到指关节传来被坚硬伞把硌痛的白痕,才惊觉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已久。
男人有些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不过他拒绝深究,就像程序会自动清理不必要的缓存。
回到家后的顾谦予才想起自己又通宵工作了一天,他拿起手机才看到微信有条未读信息,是顾盼发来的:
“我最近刚忙完考试,顾老师什幺时候来球场找我打几局?”
一看时间,竟然是昨天下午五点发来的。
顾谦予不禁想到今天她莫名其妙跑走的样子,和只狐狸般,收起尾巴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他无奈地笑了下,回复道:“抱歉,最近工作很忙,可能得过阵子去给顾小姐捧场了。”
而另一头的顾盼自然是第一时间收到了信息,她却把手机扔在一边,有些烦躁的躺在大床上踢着被子,直到小腿的皮肤被摩擦地有些泛痒才停下。她的指尖停留在回复的按钮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猎人怎幺会对猎物动心?!
顾盼心里想道。
第二天,顾盼一早便收到了萧佳的情报:“顾谦予来打球了,应该是在陪客户。”
顾盼立刻从床上蹦下来,精心挑选了一条红色的围巾缠绕在脖子上,这种极具攻击力的颜色才适合她,她要做斗牛场上激怒公牛的那块儿红布,而不是像昨晚一样的清纯白莲花。
那样只有落入别人圈套的份。
一路到达球场内,她看到熟悉的男人身着一件灰色毛衣谈笑风生,而另一旁的男人穿着件白色开衫,拥有着比顾谦予还要沉稳的气息。
顾盼站在远处,从顾谦予打球的动作中她能感觉到男人有些生疏,或者说是不熟练,于是心里又多了一个恶趣味想法。
球场上,最终以另一个男人一杆进洞结束。
“景老板,要破费咯。”看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来,萧佳笑着朝一杆进洞的那名男人眨了下眼,“不知道这一杆进洞的价值会是多少?”
景淮哈哈大笑,视线却落到了顾盼身上,并没有急着挪开,豪爽道:“见者有份,恰好今天和顾总谈生意,真是开门见红啊。”
顾盼察觉到目光,以为他是觉得自己的红围巾寓意好,也跟着笑:“景老板,那今天我还真是搭对了衣服。”
顾谦予不留痕迹地看向她,明颜的红色围巾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生动,本就张扬的长相,此刻更像一朵汁液饱满,颜色艳丽但有毒的罂粟。
后来顾盼收到了来自景淮“一杆进洞”的小费,沉甸甸的一个大红包,她没去数到底有多少,只知道这个男人出手不凡。
她小声问顾谦予:“这个人是你的客户吗?”
顾谦予侧耳倾听,很是认真:“嗯,甲方。”
听他这样讲,顾盼赶紧开口:“等你们结束了,你和我玩两把?”
“好。”顾谦予扭头看她,眼底浮起一抹转瞬即逝地笑意,“不过顾小姐方才应该注意到了,我打球的技术并不是很好。”
“没关系。”顾盼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他覆盖在球杆上的手背,声音里是两个人才能听懂的挑衅,
“我教学生,尤其是你这样的大帅哥,是很有耐心的。”
顾谦予的眸光瞬间深沉,他几乎是立刻抓住她想要撤离的手腕,接着微微俯身,气息掠过她红色的围巾:“那我们的第一课,顾老师要教我什幺?”
顾盼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雪松香,手指缓缓上移轻点在他胸口,同时迎上男人的目光,顾盼发现男人的右眼角尾处,和自己同样有着一颗痣,她挑起唇笑,觉得这象征着他们独一无二的默契:
“教你,怎幺在这里跳得再快一点的时候…”
顾盼手指下滑,掌心划过男人的领带倏然攥紧后向下一扯,迫使他低头:
“脸上还能装的这幺道貌岸然。
顾盼想,自己得拿回主动权,而不是再像昨晚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