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日子在绝对的控制和寂静中流逝,我的身体在营养液和药物的作用下逐渐恢复,但精神上的枷锁却越来越重。每一次被带去那个环形观察室进行“校准测试”,都像是一场酷刑。那片混沌的色块和瓦罐扭曲的虚影,以及其中蕴含的冰冷“意念”,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更具侵蚀性。
我能感觉到,自己与那片混沌之间,正在建立一种病态的、无法摆脱的“连接”。它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感知,有时,在我精神最疲惫、防线最脆弱的瞬间,一些零碎的、完全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会突兀地闯入脑海——那是巨大星舰在星云中沉默航行的视角,是面对一个即将崩毁的恒星系时冰冷的计算,是某种超越时间的、对“秩序”与“混乱”恒定斗争的漫长守望……
星旅者的记忆碎片。
零号消散时,不止留下了指令和星图,还有一些更本质的东西,如同信息尘埃,附着在了我这个最后的“接触者”身上。而现在,在“阈限实体”强大引力的拉扯下,这些尘埃正一点点被剥离、被激活。
这发现显然没有逃过观察者的眼睛。他们调整了测试方案,不再仅仅让我被动感受,开始尝试引导我主动去“回忆”、去“连接”那些碎片。过程痛苦不堪,每一次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灵魂,将不属于自己的部分强行拽出。
与此同时,我也从偶尔听到的医护人员只言片语的交谈中,拼凑出一些信息:陈卫东似乎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参与部分数据的解析工作;其他孩子作为“连接”强度较弱的个体,被用于一些基础的环境适应性测试;而小丫……他们不再提及,仿佛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这种刻意的沉默,比任何坏消息更让人不安。
直到某一天,我被带离医疗舱,没有去观察室,而是来到了一个类似中央控制室的地方。这里比观察室小,但布满了更多闪烁的屏幕和全息投影,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计算氛围。陈卫东就在那里,坐在一个悬浮的座椅上,他的右臂袖管空荡荡地垂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紧盯着面前流动的数据瀑布。他的左手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操作着。
看到我进来,他擡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有担忧,有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陷入巨大谜题后的、近乎偏执的专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幺,但最终只是对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打扰。
领头的军人也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我之前没见过的、穿着灰色制服、气质更加冷峻的中年男人。灰制服男人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送上战场的武器。
“第7次全系统联动校准,准备启动。”领头的军人汇报道,“‘罗盘’已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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