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胚子

灶房的木格窗斜斜倾洒着夕阳要落未落的橘色霞光,土灶半明半暗,青白色的炊烟撞上朝霞的绚烂,模模糊糊地缠绕,如身处雾中,随着袅袅轻纱沉浸于这片朦胧的暖色调中。

林柔嘉抓了把糊辣椒放进石臼,葱段似的手指握紧木杵转着圈捣碾,外壳破碎,微黄的辣椒籽争先恐后掉出来,刺激的气息冲鼻。

她眉头微颦,头朝外呛咳了几声。

坐在灶前烧火的赵春生那双眼睛就没舍得离开她,咳的第一声就焦急地扔下铁钳,长腿一迈,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石臼,推到一边,大掌揽住她的腰身,打横抱起。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林柔嘉呼吸还未回过神,整个人便被他小心翼翼抱到木窗边,雾气和辣味被甩到身后,鼻息萦绕的,皆是清新的空气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赵春生紧紧盯着她,小嘉那双漂亮的杏眸沾上了水汽,眼尾因为难受泛上一层糜粉,皓白的齿陷入樱花唇瓣,死死咬着。

眼尾有滴欲坠不坠的泪,就要滴在他心里。

他心软的一塌糊涂,手上不着痕迹地用了些气力,让她软绵的身躯撞上他,再重重地压他。

腰腹上的力隐隐有失控的趋势,身体被迫与他严丝合缝,林柔嘉被勒得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

有些恼地擡眸瞪他,触到他视线的下一秒,又心慌无措地闪躲。

和他对视好累。

他看着她时的眼神永远那样炙热滚烫,黑白分明的眸眼总是压抑着湿漉漉泪光,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揉碎在水雾里,好似深情得见不到底。

傍晚的天将晚霞一层层晕开,橘红漫天,余晖裹着最后一丝炽热的光线,倾洒到木窗边,两道身影投射在地上,缠绵缱倦,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了。

林柔嘉目光一滞,心不断下沉,脑袋也乱乱的,手先一步作出反应挣扎着推开他,“我......只是被呛到了而已,你反应那幺大干嘛?”

怀里的温软骤然一失,赵春生瞳孔微缩,浓密的睫毛簌簌翕动,他忍下喉间酸涩,从兜里熟稔地掏出小本子和笔,慢慢写下,“你不要弄辣椒了,蒜也不要弄,也别切菜——”

林柔嘉看他越写越离谱,无语道,“你干脆让我别下厨也别进厨房呗。”

赵春生定定瞧着她,似乎真在思索这件事,随后缓缓点头,慢条斯理地写下,“你想吃什幺我做给你吃。”

“矫情。”林柔嘉撇撇嘴,觉得他好笑,散漫的语调夹杂着似讽非讽的轻嗤,“我想吃的你见都没见过怎幺做,嗯?”

最后一个字被她拖得很长,不屑的意味咬在齿尖,肆意把玩他的自尊心。

等她反应过来,话都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了。

今天才决定要给他好脸色,骗取他的信任,怎幺一天还没到就破功了呢。

“我小心点就是了.......”她干咳几声,又重新走近他,藕臂环住他的脖颈,压低嗓音,听上去软腻得像在撒娇,“你别担心了。”

赵春生愣住了,也僵住了,瞳孔瞬间扩大,深邃明澈的双眸似水,滔天的汹涌克制在漆黑的墨色中,又似刮起了掀翻一切飓风,所到之处皆撕为碎片。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握成拳,青筋脉络根根分明,他压不住自己狂跳的心,指尖抽动,本能地想抱她,疯了一般想把自己揉进她的身体,想被她狠狠的咬,想被她吃掉。

对面的少年低垂着头,耳尖泛红,脸颊潮红,尤其是眼尾,红的更是能滴出血来。

林柔嘉只是想把刚才她嘲讽他的话糊弄过去,哪里想得到赵畜生悸动成这样,眼皮慌促一跳,转身跑了,“我饿死了,过来烧柴火!”

纤细窈窕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赵春生心中阵阵激荡,久不停歇,难以自持。坐到灶前烧火时,心跳仍然震耳欲聋,他痴迷地盯着她的脸,目光寸寸扫过她的眉眼,琼鼻,饱满润泽的唇珠,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林柔嘉自顾自把切好的酸菜倒入石臼里,忽视他扯不断的视线,反正他以前也喜欢盯着她看,只是今天格外粘稠入骨罢了,也不是不能忍受。

今晨现摘的树番茄,几枚木姜子接连被她扔进石臼,握住木杵,一下一下有规律地碾舂着。

树番茄汁水足,才不过几下,酸香的汁水爆开,肆意流淌,淡橙色的液体将整个石舂染上了独属于夏的潋滟,木姜子被浸润,辛与酸在反复的舂捣中激烈碰撞。

因着香茅草需要先切得稀碎,舂的时候才能把它独特的气味逼出来,所以她在切之前先用刀背利落地将它们拍扁拍裂,再细细地剁成碎末,添上洗好的蒜,小洋葱,小米椒,芜荽和撇菜根,一齐倒入石臼,加大力道,擡起木杵往石臼底部挤压敲捣。

薄荷是在山上采的,清清凉凉的浅香似乎打湿了酷暑的闷热,她左手舂压,右手时不时捻几片嫩绿的薄荷丢进去。

其实条件允许的话再加点百香果,柠檬和茴香进去,佐料的酸甜与清香才更够味。

哎。

可惜在山脚旮旯,能吃饱就不错了。

底料繁杂,舂起来费时费力,没捣多久,林柔嘉的手腕酸酸涨涨泛着刺刺的痛,她想换只手,手背上已然贴上一只厚实有力的大掌,结过木杵,舂撞的力度大且重,树番茄几下便软成了泥。

赵春生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搭在灶台上,虚虚地将身前的小女人困在怀里。

舂压时上半身会随着手的律动清浅律动,林柔嘉明显能感受到身后温热强劲的身躯,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温柔地蹭。余温烘热了室温,暧昧因子蒸腾、蔓延,身后的心跳愈加清晰,乱得一发不可收拾。

到最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已经不是似有若无的亲近了,简直是明晃晃地把她压在灶台上,不让她走。发顶处时不时传来热麻到难以忽视的气息,她怀疑他在偷偷吻她头发,不过等她细细感受想抓到蛛丝马迹前,气息又轻描淡写地消失了。

坏胚子!

小腹抵上冷硬的灶沿,林柔嘉咬紧牙关,往旁边挪了挪,身后坚硬的温热却紧紧跟着贴上来。贴上来就算了,膝盖也撞开她紧闭的双腿,强行挤进来。

脊椎尾部涌来的战栗传至四肢百骸,她头脑一片空白,脸颊烧了起来,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赵春生,你——”

嗔骂声被扼在唇齿间,又随着危险肆无忌惮的折弄,碎成婉转千回的娇咽。

小小年纪怎幺能坏成这样!

林柔嘉眼睫微颤,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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