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贝洗漱完毕,躺在柔软的床上,却觉得方才耳机里的那个声音,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肯散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她闭上眼,试图驱散那些纷乱的思绪,那声音却仿佛钻进了脑海深处,一遍遍回响。
“答应过我什幺?嗯?”
“看来是白天太纵着你了,规矩都忘了。”
“手伸过来。”
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得可怕,带奇异的、令人心悸的亲密感。
她想象着那个虚构的“小贝”是如何怯生生地伸出手,如何承受着那份带着训诫意味的“惩罚”。
身体内部泛起一阵细微而陌生的战栗,多巴胺残余的效应让她的皮肤变得敏感,心跳也失了序。
燥热的、空虚的感觉从小腹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想要抗拒,用理智告诉自己这很荒唐,但那声音带来的颅内高潮却挥之不去,像羽毛轻轻搔刮着最隐秘的神经末梢。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最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滑入了微凉的睡衣之下,触碰到了自己发烫的皮肤。
动作生涩而迟疑,带着巨大的羞耻感和破戒般的刺激。她紧紧咬着下唇,防止任何细微的声音溢出,所有的感官都收缩到那一点触上。
想象被无限放大,感官的刺激也随之攀升,直到一阵短暂而剧烈的眩晕袭来,像潮水瞬间漫过堤岸,又迅速退去。
一切戛然而止。
短暂的空白过后,强烈的后悔和自我厌弃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刚才那个沉浸在陌生快感中的人是谁?
怎幺会这样?
她竟然……因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就做出了这种事情。
一股滚烫的羞耻感烧红了她的脸颊和耳根,幸好无人得见。
她猛地拉高薄被,将自己整个头蒙住,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刚才那个失控的自己。
“不行……”她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带着一丝懊恼的鼻音,“开学就高三了。”
像是在对自己下达一个严厉的指令。
她把这次意外的失控归咎于暑假末尾的松懈和那杯奶茶过量的茶碱。对,一定是这样。
“不能再这样了。”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脸,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决绝,“开学之后,绝对不可以了。”
夜色沉寂,只有心跳声在耳畔鼓噪,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九月的阳光依旧热烈,却已然失却了盛夏的锋芒,透过教室窗户,在堆满新发教材的书桌上投下明亮的光块。
开学第一天的教室,咕嘟着懒散和不情愿的气泡。
空气里弥漫着新书本的油墨味、暑假见闻的窃窃私语,以及一种普遍存在的、对即将到来的高三炼狱生活的哀悼感。
有人打着长长的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泪水;有人忙着抄最后几笔暑假作业,笔尖都快擦出火星;更多的人则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换着假期趣闻,音量不自觉拔高,整个教室嗡嗡作响。
汤贝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压着一本英文词汇复习资料的页脚,目光沉静地落在密密麻麻的单词上,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学委,学委大人……”一个男生猫着腰溜到她旁边,双手合十,做哀求状,“行行好,物理卷子名单上千万别记我名儿,下午!下午我一定补上!”
汤贝从书页里擡起眼,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焦急的脸,语气温和又疏离:“快去找人补吧。老师说了,开学三天内交上就行。”
刚打发走一个,又有一个女生凑过来,台词都大同小异。汤贝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重复着类似的话,像一台设置好的精密程序。
她不是不近人情,只是规则如此,而她懒得多掺人情。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了。
班主任老钱顶着他那标志性的地中海发型走了进来,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把手里的教案不轻不重地往讲台上一放。
“整层楼就咱们班最吵!我在楼梯口就听见了!高三了!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吗?”
老套的开场白,伴随着几声不以为意的窃笑。
汤贝的注意力依旧大部分留在手里的词汇书上,只分出一点点心神听着老钱的训话,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角落。
老钱絮絮叨叨地强调着高三纪律、学习态度,最后才像是忽然想起什幺,语气一顿,朝着教室门外招了招手:“都安静!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学期我们班新来了一位转校生沈屹,大家欢迎。”
底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略带好奇的掌声。
B中是市重点,名声在外,每年高三都有些关系户或者外地生想方设法挤进来借读,这并不稀奇。
汤贝依旧没擡头,直到她的同桌丝丝用左手握着的笔,带着难以置信的力道,使劲戳了戳她的胳膊肘,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诧:“贝贝!快看!帅哥!”
汤贝被戳得胳膊一疼,微微蹙眉,略带疑惑地擡起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投向讲台——
然后,她整个人懵住了。
讲台旁,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口涌入的大部分光线。
他套着B中夏季校服的白色短袖,勾勒出宽肩和紧实的手臂线条,蜜色的皮肤显得格外扎眼。
浓黑的眉毛下,眼睛亮得惊人,此刻正带着一种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神态扫视着全班,那股子混不吝、带着强烈荷尔蒙的野性气息,与这间满是书卷气的教室格格不入。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