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1

1、重逢1.1

“唔……”

江络被吻得喘不上气,胸口发闷,大脑一片空白,擡手无力地抵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全身发软。

她迫切地渴望氧气,贝齿一合,狠狠咬在了陈柘攻城略地的舌头上,一声闷哼在唇齿间响起,铁锈味倏地在口腔炸开   ,那圈箍着她的力道才松了一点,但吻没停,反而更加粗暴凶戾,恨不得要把彼此揉进骨血里。

陈柘右手紧扣着江络的后颈,指腹陷入柔软的发丝,左手从江络身上的外套侧兜摸出房卡,刷开了821的门,无意间瞥到房号,心中失笑,就连随意开的房也这幺凑巧。

江络趁着陈柘愣神手上微松,侧身往后一躲,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掉落在地。

她靠着墙喘气,整个人嘴唇红润,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里还打着泪花,眼尾那颗绯红小痣周围的皮肤被揉搓得发红,可怜见的。

陈柘收回还滞留的手,阖上门,走廊的光被隔绝在外,房间漆黑一片,只余江络渐轻的喘息声。

“陈柘,走廊上全是监控!”江络依着刚才的高低差,擡头望向眼前人,语气透着愠怒。

耳边传来一声轻嗤,男人没有回话,把房卡擦着她的手臂插入旁边的卡槽,江络被触碰到的瞬间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

电源一通,玄关处的灯霎时亮起,昏黄柔和。

但陈柘望过来的眼神却冷冽刺骨,让朦胧暧昧的氛围顷刻消失殆尽。

不知是不是当了这幺多年律师的缘故,江络居然在开灯那一秒,捕捉到了眼前人情绪的细微变化。

偏棕的狭长眼眸,在被冷意覆盖之前竟然涌出了一丝说不清的落寞,转瞬即逝。

像小狗讨食,却被人用脚轻踹开,擡头无措地摇着尾巴。

江络胸口突然一闷,先前接吻时溺水的窒息感再次袭来,不同的是,刚才的心跳急促响亮,现在却沉闷酸涩。

于是她由着本能,朝陈柘跨了半步,伸手拉着他纯黑的领带向下一扯,随着仰头的动作,白皙纤细的脖颈拉出一道好看的弧线,踮脚吻上了还冷着脸的男人。

贝齿开合,又咬破了陈柘的下嘴唇,男人吃痛,小巧的舌顺势探入温热的口腔,舌尖轻点上颚。

陈柘眼中的冷意瞬间分崩瓦解,原本有型的头发在推拉中早已没有下午再遇时的齐整,额前几缕散下来,搭在突起的眉骨上,偏棕的眸在灯光下晕出一圈浅金,瞳仁微颤,眼里有惊诧,有困惑,有欣喜。

小狗突然又讨到了食物。

陈柘掌握主动权,把人搂进怀里,左手紧扣丝质衬衫下的细腰,右手轻轻揉捏着江络白皙细腻的后颈,圆润的耳垂,指腹又摩挲上那颗已经红透了的痣。

舌尖交缠,唾液交融。

……

佛法里有个词,叫“因缘际会”,说原本可能没有机会再相见的人,因着那一丝断不开的缘,在分开后的某一个瞬间久别重逢。

后来,陈柘始终觉得,可能是因为那次机缘巧合下没能推脱掉的西藏之行。

本来无神论的自己,在路过措钦大殿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清冷瘦削,总是独来独往的少女。

她像一株浮萍,看着孤苦无依,实则深深扎根淤泥汲取养分,孤勇顽强。

但有些时候,却又像一株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带着一股自毁式的决绝。

于是十八岁的少年回身进殿,下了他今生唯一一跪,只求殿中诸佛,能佑他的女孩此生平安顺遂,所愿皆所得,少一点悲伤,少一点苦难。

许是殿中某一金身听到了他的祈求,但佛家讲究因果,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真相大白,才有了多年后的久别重逢。

……

西装外套被随意丢在手边,陈柘靠着后座闭目养神,眉头微蹙,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一份新产品的设计图。

本就冷白的皮肤在摄入酒精后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薄唇紧抿,扣子被解开两颗,领带松垮地挂在胸口。

他才结束和材料集成商的会谈,双方在桌上推杯换盏,就价格问题僵持不下。

普通的材料双方倒是一拍即合,但IGZO面板是马上要推出的“幻境引擎”VR一体机的核心部件,这次的新产品是上市的关键。

东屿集材在这薄薄一块面板上却怎幺都不肯让价,直言价格不到位,面板的精度就无法达到石木互娱提出的标准。

东屿是他回国开创石木以来就一直合作的材料集成商,但他们这次狮子大开口的报价让他颇为烦躁,双方都明知这块板不可能达到那幺高的报价。

不过是看石木上市迫在眉睫,而幻界智能也在抢同款性能VR一体机的首发窗口期,因此才在IGZO面板上赌他不敢在这个节点换新的材料商。

陈柘睁眼,眼尾压出一道偏窄的褶皱,他看着图纸右上角的“石木”logo,挑眉哂笑,眼里全是冷意。

陈柘觉得东屿新上任的总经理刘垣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一点儿他爹的审时度势都没继承到,还真以为幻界会放着万方集材这种老字号不合作,来和他东屿谈生意。

“嗡——”

陈柘从外套侧兜取出手机,之前在双方会谈前开了震动。

“陈总,出事了,石木新园区的搬迁时间可能得往后延。”季洄语气焦灼,详细地和陈柘汇报事情缘由,

“我长话短说,你之前要求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地下体验馆,本来最近都进入了收尾阶段,但消防部门预检时发现地下体验馆的易燃装饰材料超标,没办法下合格证书。”

季洄原本是来清晖轩和方隅设计负责人谈新园区收尾事宜的,结果突然得知搬迁可能得延期的重磅消息,第一反应是完了。

新园区是亦清置业的李益副总负责的,陈柘让季洄随时盯着李益的动作,但他想着李益是陈柘老爹陈亦清派过来的人,应该没什幺问题,自己也就没有每个细节都抓。

结果临近石木上市,新园区装修却出了问题,原定的发布会时间不可能更改,他实在没法了,只得硬着头皮给陈柘汇报。

“方隅那边的人怎幺说?”陈柘按了按眉心,还真是祸不单行。

“抱歉,陈总,是我这边疏忽了。”季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   “   方隅的人带着他们法务一起来的,说是之前在合同里面提过在地下修建体验馆,易燃材料会超标的可能性,但我想着之前的体验馆验收都没问题,就没放在心上,结果……”

“李益和你一起的?”陈柘打断季洄,他不喜欢事情问题解决前过于追究谁的责任。

他爹陈亦清之前说陈柘二十五岁生日要送石木一块地,他想着不要白不要。

结果李益刚好是这片的负责人,得知老陈总要送儿子地,想表现一番,就揽下了新园区装修的活儿,陈柘想着人干这幺多年,总比自己这门外汉强,就同意了,结果搞成这样。

李益这蠢货可以和刘垣凑一起交流心得了。

“没,李总想着马上收尾了,说是回江城给儿子过生日,他现在还在机场,晚上的飞机才到平城。”

季洄听着陈柘越来越冷的声线,背上全是冷汗,小心翼翼地汇报自己知道的情况,顿了几秒,想到什幺赶紧补充道,

“他还给我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是有认识的人,看能不能先把合格证批下来,但方隅的法务一听到李总电话里的建议就直接严词拒绝了。”

“还算有个聪明人,行了,我马上赶过来。”陈柘听到李益想的馊主意,心里就一咯噔,还好方隅这边还算有个明白人。

现在消防设施查得严,不像几年前还可以找关系糊弄过去,一旦出问题,一个企业都要被连锅端。

“杨朔,先不回公司了,往清晖轩开。”陈柘朝驾驶位上的杨朔示意,擡手重新穿上西装,整理领带,紧抿着唇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

“好的,陈总。”杨朔从后视镜偷瞟了一眼后座身形挺阔的男人,他是这个月才被介绍来给陈柘当司机的。

他真心这个老板不错,不仅人长得又帅,年纪轻轻就工作有成,工资也给得高,重点是还洁身自好,每天除了去公司就是到处谈合作。

根本不像他前老板一天乱搞,最后被正妻抓个正着,连累他也被辞退。

美中不足就是太冷了,杨朔刚来时嫌车里太静,尝试挑起过话题,在男人不咸不淡地回了几个字后,也就不再多话,本本分分地开车。

到了清晖轩,他看陈柘下车走进那雅致的庭院,心中感慨不知道在这里吃一顿得花多少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跟着领车员把车开去停车场,随时侯着老板的消息。

——

“陈总,方隅设计的人都在里面了,得知消防那边预检不过,这次他们的老板方总亲自来的,还带了公司的法务。”季洄在庭院里等着陈柘,看人一来赶紧走近说明里面的情况。

“先前李总直接打电话给方总说了他的想法,方总听完之后也看不出喜怒,和旁边的法务说了几句,结果法务听完直接拿过方总的手机,把李总说了一通,话里话外都在骂李总是个法盲,反正就是坚决不同意,李总一开始还争辩了几句,后面就直接不敢回话了……”

季洄一口气输出一大堆,缓了几秒再接着说,但声音越来越小,

“她还说一旦出问题,双方都逃不掉,方隅设计不想因为这次的合作把名声毁了,哎,还挺漂亮一小姐姐呢,说话也太冲了,根本不像个律师……”

“人说得也没错,消防问题必须重视,石木赶着上市也不能拿玩家的安全开玩笑。不过方隅就任由法务这幺和李益说话?他们之间的合作可不止我这一家。”

陈柘听着季洄的吐槽方隅的法务,勾了勾唇,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让李益吃瘪,不过这任法务骂益清工程经理的行为可不像方隅的为人处世。

回国打过几次照面,方隅这笑面虎可不好对付,法务和他应当关系不浅。

“陈总,好久不见,上次见你还是在益清置业,这次听李益说是给石木装修新园区,我可是让我们最好的设计师给贵公司画的图。”

方隅见包厢门开,起身端着一杯红酒慢条斯理地递给陈柘,丝毫不提先前发生的事。

“是挺久了,要不是这次体验馆的事,我怕都见不到方总一面。”陈柘懒得和方隅打马虎眼,直接把问题摆明面上,接过对方递来的酒,仰头喝了一口。

“陈总说笑了,我哪有你们这些搞高新技术的日理万机啊!”方隅也不在意陈柘话里的暗讽,重新懒散地靠回座椅,用手指轻敲桌面,

“快尝尝,因为你来,我特意现加的,说是清晖轩最近新推出说叫什幺雪耳……”

“雪耳凝香盏。”旁边的侯着的服务员有眼力见儿地赶紧补充。

“诶对,就是这妹妹说的雪耳凝香盏。”方隅打了个响指,附和服务员。

陈柘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的一小碗甜品,用玲珑剔透的玻璃碗盛着,配着把白瓷勺。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绥城也有人给他买过,也说请他喝什幺“玉露琼莲”。

还真以为是什幺不得了的,结果女孩就穿着一身沾满五颜六色颜料的牛仔背带裤,拉着他去楼下阿嬷摊前买了一碗冰镇的银耳莲子羹。

那时候只有一个简陋的透明塑料碗盛着,配了一把绿色的塑料勺。

方隅托腮看对面的陈柘拿起白瓷勺,还真慢条斯理地尝了起来,心想这甜水不就一般的银耳汤幺,还没他家阿姨煮的甜,这人还吃得津津有味的。

“抱歉,接了个律所的电话。”

江络声音在包厢响起的那一刹,陈柘好似听到了八年前传入措钦大殿的钟鸣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耳畔经久回荡,一颗心都跟着颤了颤。

同行人说大殿后山顶有一万斤梵钟,每逢申时便会三撞,佑众生远离身心苦,所求皆所得。

以至于陈柘在回身看到眼前人时,还有一种在梦里的错觉。

江络看到陈柘的瞬间也愣了愣,但先前方隅给石木的相关资料,看到创始人陈柘二个字时,她心里隐约觉得就是他。

不过见到八年后的男人,她还是没能平静地说一句:   “好久不见。”

“给陈总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方隅设计的法务,江络。”方隅朝门口还愣着不动的江络招手,同时介绍陈柘,“石木互娱创始人,陈柘。”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江络向前走了一步,高跟鞋踏在木地板上,短促沉闷,伸出的手白皙纤长,

“陈总你好,我是江络,方娱设计的法务,这次主要负责石木互娱关于地下体验馆消防设施不达标的法律风险评估、合规整改方案的法律审查。”

陈柘没有回握,直接看向方隅,语气冷淡:     “方总,不用聊了,明天直接派人来新园区改新的设计方案,至于要补多少费用、需要增补哪些材料,还有后续工期怎幺调整,等方案改完咱们再具体对接敲定。”

“行啊,那我明天派人过去。”方隅还以为这事儿至少得拉扯一会儿,结果就这样完了?

“不过,明天江律师也得来,合同要专业的人经手,你说对吧?江律师。”陈柘似笑非笑地低眸望着身前的江络,一字一顿地称呼她。

江络轻掐刚才被冷落的右手掌心,尽力扯出一抹职业微笑,擡眸冷淡地回视,

“当然,陈总这幺积极处理,我们自然乐见其成,我还以为陈总会和益清的李总一样,选择用其他方式来规避问题。”

听到江络的话,陈柘整个人颤了颤,那双晕着浅金的眸好像瞬间失去了光泽,垂在右侧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扯着嘴角苦笑,声音低沉沙哑,

“不会,石木的决策还轮不到他李益,体验馆的安全问题我们绝不会忽视。”

看着眼前轮廓更加硬朗立体的成熟男人,江络突然后悔说出后半句话了,她垂眸避开陈柘的视线,要求自己冷静,今天晚上已经两次有违职业素养了。

……

“违章了,让你司机开慢点,这段路限速60。”江络掀了掀眼皮,悠悠提醒陈柘。

她已经折腾累了,把头轻抵着窗玻璃,看窗外逆流的行人和建筑:     “我还是第一次这幺狼狈地看平城的夜景。”

江络身上穿着一件明显大了好几码的西装外套,灰蓝色丝质衬衫领口处的纽扣掉了两颗,敞开的衣领往下可窥见斑驳的红痕,黑色的包臀裙侧边的拉链只拉了一半,原本顺直的头发也变得凌乱毛躁。

由于擡手轻搭在车窗上,西装外套的袖口往下滑,纤细手腕处还嵌着深红的勒痕,手背白皙的皮肤衬得痕迹格外明显。

“杨朔,开慢点。”陈柘修长的手指轻点中央扶手上的显示屏,交代前方开车的杨朔。

声音从侧方的音响里传出,杨朔正襟危坐,轻擡油门,下意识回复陈柘,“好的,陈总。”

但想到后座的人根本听不到他声音,忍不住从后视镜偷瞄隔音挡板,只能看见满目的黑色。

杨朔收回之前夸新老板的话,他现在才觉得看起来越禁欲的人才玩得越花。

两小时前。

杨朔本来在车里刷视频打发时间,突然收到陈柘转来的两千块,紧接着让他找个地方去吃饭,不用一直待车里,等消息再回来开车。

他跟着前老板好几年,是个门清儿,秒懂陈柘的意思,知道新老板这是要“用”车了,麻溜地把车空出来,还贴心地把钥匙拿给服务员让他们转交。

走时心里还在吐槽,果然有钱人都一个样儿,顶级豪华的酒店不去,家里的别墅也不回,非要来车里寻求刺激,最后还得他开着去洗。

在洗车店还要被戏谑地调侃几句,但他只能摇头笑笑,不敢和人多议论。

等再收到陈柘消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除了让他可以来开车了,还附上一个酒店定位。

杨朔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只看到右侧后车窗开了条缝,隐约可以看见女人乌黑的头发,还能听到几句清越的骂声,但可能是看到他来了,那条缝也缓慢阖上,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不敢再看,老老实实地打开门,把车启动,朝陈柘给的酒店开。

“陈柘,我真是服了,你是狗吗?我明天怎幺见人?”   江络无意间从车窗看到自己颈侧也有吻痕,想到明天还要去石木新园区,本来已经克制住的怒气,又溢出来了。

陈柘没搭话,转头望向江络,和窗中那双圆润明亮但气鼓鼓的双眼对视上,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扬唇一笑,唇角梨涡明显,身上的成熟稳重的气质淡了,多了几分少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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