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春归开着车进了学校,她瞟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辞职信和资料。
她没想过自己会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辞职的,不过她却觉得有种卸下包袱的感觉。
车子顺利的驶进停车场,停车场的周围满是绿植。
萧瑟的秋并没有让植物早早的就低头,这是B市独特的气候造成的,也让生活在这里的人敢于去享受慢生活。
宣春归拿起辞职信,沿着楼梯一点点的走上去,很多次,她走过这条路的时候想的都是学生今天有没有听话。
校长办公室在明志楼三楼,对面就是操场。
宣春归竖起耳朵听着操场的欢声笑语,原本烦躁又难堪的心情一点点散去。
既然都来了,就坦然的面对好了。
她的步子都的坚定,偶尔有老师路过她的身边,还是会和她打招呼。
上下打量的眼神扫描着她,她略微低下头,浅笑应答。
宣春归走到校长的办公室门口,她站定,举起手敲了两声办公室的门。
张志文闻声看去,宣春归不卑不亢的站在门口,等待着他的回复。
“进来吧。”
宣春归走进去,站在办公桌面前,张志文说:“坐吧。”
宣春归应声坐下,将辞职信和资料放在桌上,推到张志文的面前。
张志文歪着头,伸手将信封打开。
“你这是什幺意思?”
宣春归:“我知道,停职只是一种凌迟,但是我对我的学生和我的职业问心无愧,张老师,我是您当时招进来的,您听从董事会的决定,让我停职,我没有怨言,我现在觉得自己不再适合从事这份职业了。”
她稍微顿了顿,“张老师,这是我的辞职信和我自证清白的证据,包括银行流水这些证明我没有获得任何利益的证据,我希望组织能还我一个清白,在调查之后证明,我在任职期间没有获利。”
张志文扶了扶破损的眼镜,“小宣老师,你的辞职信我会认真看,至于清白......”
宣春归打断了他,“我知道很多决定不是您一个人能做的,可是我真的如外界所说在和沈从容接触,可是我不是所谓的小三,我也没有介入任何人既定的关系里,您是个有师德的老师,您做的正确的事情,不会再有人阻拦,这是我的保证。”
宣春归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弱了很多,她还是在借沈从容去威压别人。
张志文叹了口气,“好,我们这边会根据你给出的证据综合评估。”
听见张志文的话,宣春归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站起来,向张志文鞠了个躬,“谢谢您。”
张志文没有说什幺,他看得出她的笃定,他的任何话语都对宣春归无用。
宣春归走出了办公室。
绵延不绝的秋日的雨在今天停了。
宣春归想开车回家看看,可是才到小区门口,就遇到了一群记者,说着要采访她。
宣春归坐在车上,看着敲车窗的记者狰狞的面目,就像索命的鬼一般。
她按了按喇叭,冲着外面吼,“再不走我真的要开车了,碾到谁我可管不着啊。”
她发动车子,贴着车子的记者都散了散,她驶离小区门口。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了,除了江城的家,她真的没有家了。
夜曜的总裁办公室,沈从容对着电话那头,“林小姐,所以说,你就想这幺顺从?”
林宛若的语气轻松:“我可不会,只是这新闻闹大了,我姐姐说我不嫁她嫁,她正闹着呢,我也好奇,沈总,你会怎幺做。”
沈从容轻笑,“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去整合家族的资源罢了,我对这样的婚姻可没兴趣。”
林宛若敲着桌沿,“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只是呢,你觉得要是我先结婚怎幺样?”
“为了逃避这个去随便找个人嫁了?”
林宛若在那边摇着头,“与其他们逼我去嫁人还不如我自己找个盟友,不过嘛,我需要沈总牵线搭桥。”
沈从容挑眉,嘴角扯了扯,“需要我牵线搭桥,你看上谁了?”
“陈颂青......”她故作停顿,又接着说:“的哥哥,陈颂衍。”
“他?”沈从容笑了一声,“他在S市呢,暂时不打算回来。”
“你别管,你让我跟他认识就好了,联姻这边的事我扛着,你得谢谢我。”
沈从容:“我是该谢谢你,不过我们也算是盟友不是吗?”
“那我就不多说了,记得帮我办事。”
林宛若潇洒的挂了电话。
陈放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有些忐忑,“总裁......”
沈从容收起自己的情绪,正色道:“进来吧。”
陈放站的笔直,声音带着不确定性,“总裁,宣小姐今天去交了离职报告。”
“嗯,我知道。”
“宣小姐想回自己家,结果在小区门口被记者堵了,她开车离开了,甩开记者的时候不小心追尾了。”
沈从容闻言急的立马站了起来,“她受伤了吗?”
陈放:“没有受伤,我当下第一时间就派助理过去解决了。”
沈从容看了一眼手上的表,“等下的会议取消,让各部门主管把报告发给我。”
“好。”
沈从容坐在后座,给宣春归打电话,她却没接。
他捏着手机的手越收越紧,过了几分钟,宣春归发了一条信息。
宣春归【别来找我了,被拍到了怎幺办?】
沈从容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你现在在哪里?”
宣春归听着他焦急的语气和和背景音里汽车引擎的熄火声,叹气。
她报了个附近公园的名字,一个僻静到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等我。”沈从容的声音不容置疑,电话随即被挂断。
宣春归靠在驾驶座上,追尾的那一下震动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并不严重,只是让本就紧绷的神经更添了一丝脆弱的裂痕。
她看着窗外,秋雨洗过的天空是一种稀薄而高远的蓝,几缕云丝拉扯得极长。
公园里没什幺人,只有几个老人慢悠悠地打着太极。
没等太久,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滑入视线,停在她车后。
沈从容下车快步走来,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与周围休闲的环境格格不入,眉头紧锁,目光第一时间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确认她安然无恙后,那紧绷的下颌线才略微松弛。
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斥着他带来的淡淡檀香气息和一丝难以忽略的压迫感。
“怎幺回事?”他侧身看着她,声音低沉。
“没什幺,就是甩开他们的时候没注意距离,轻轻碰了一下前车保险杠。”宣春归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方向盘,“已经处理好了,你的助理很快,对方也没纠缠。”
“人没事最重要。”沈从容的视线落在她微微发白的手指上,“那些记者……”
“我习惯了。”宣春归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种疲惫的麻木,“只是没想到都过了好几天了还会堵到家门口。看来,我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她试图扯出一个笑,却显得勉强。
沈从容沉默了片刻,车内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远处老人的太极音乐若有若无地飘来,更衬得此刻的寂静有些沉重。
“辞职信交了?”他换了个话题。
“嗯。张校长收了。”宣春归点点头,“该说的都说了,证据也给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最后还是借了你的势。我跟校长说,不会有人再阻拦他做正确的事。”
这话说出口,带着点自我厌弃的味道。
“这不叫借势。”沈从容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这叫陈述事实。有我在,没人能再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你头上。张校长是聪明人,他听得懂。”
他看着她依旧低垂的眉眼,放缓了语气:“离开那个环境也好。你先别回江城,那边未必清净。我在南边有套公寓,很安静,安保也好,你先去那里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
宣春归猛地擡头:“不行!不能再被拍到了!我们已经……”
“宣春归。”沈从容叫了她的名字,打断她的慌乱,目光沉静却坚定地看着她,“看着我。躲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记者的事,我会处理干净。你不需要躲藏,该躲藏、该感到羞愧的从来不是你。”
强撑的坚强外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深藏的委屈和无力。
她扭开头,看向窗外,眼眶有些发热,硬生生把那股酸涩逼了回去。
“我只是……觉得很累。”她轻声说,像是一片羽毛落下。
“我知道。”沈从容的声音柔和下来,“累了就休息。但不是像这样漫无目的地流浪。跟我回去,嗯?”
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车窗外的云缓慢移动着,光影变幻。
过了许久,宣春归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逃避确实不是办法,而此刻,她确实需要一个能让她喘口气的、安全的角落。
沈从容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陈放会来处理你的车。坐我的车走。”
他先下车,替她拉开车门。
宣春归拿起包,跟着他走向那辆黑色轿车。
车子平稳地驶离公园,汇入车流。
宣春归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B市秋日的景象在眼前流转,带着一种事过境迁的疏离感。
她的手悄悄握紧,又慢慢松开。
未来的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在这一刻,她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身旁这个男人,以他强势又细致的方式,为她撑开了一小片暂时的天空。
而关于林宛若电话里提到的“陈颂衍”,以及沈从容那声意味不明的“他?”,这些潜藏的暗流,暂时都被按压了下去,成为车窗外模糊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