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文嘉满脸的疑惑。
“这跟窗帘有什幺关系?”
“窗帘没拉,里面又开灯,外面自然看得到。”
郎文嘉显然还是不理解她在说什幺,下意识就摇头反驳:
“不可能,我家玻璃……”
“你家的玻璃就只是普通的单向透视玻璃。” 李牧星打断他,声调没有一点起伏,却也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这种玻璃,白天的确能防偷窥,可是一到晚上,屋里开灯了,光线比外面亮,绝对能看得一清二楚。”
郎文嘉沉默了,眉头紧皱,眼珠子转来转去,李牧星见他还是半信半疑,干脆再下猛料:
“你每次回家会先脱到只剩内裤再去喝水,之后再去洗澡,丢在地板的衣服也不会拾起来,洗完澡出来如果有别的事情做,你就会穿上衣服,但更多的时候,你会裸着身体到处走。”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这些是我跟你同居时观察到的,可是在我们认识前,你家客厅的地毯换过,你不小心在上面倒翻红酒弄肮脏。你客厅柜子里的那盒乐高,你之前其实已经拼好了,可是你在搬它的时候不小心摔落,整个乐高散掉,你没心情再拼,就全扫进箱子里。你家之前有一个跑步机,可是三个月后跑步机不见,换成了天文望远镜,再过一个月,望远镜也不见了,变成了吉他,可是我没看你弹过,后来这三样东西全打包放进你工作室的二楼。”
郎文嘉的脸逐渐凝固,整个人一动不动,傻傻听她说,突然间,他想起什幺事,眉毛高高擡起,李牧星知道他在想什幺,朝他点了点头,击穿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嗯,你每一次在深夜的自慰,也被我看到了,除了床上,你最爱坐在客厅靠窗的的那张沙发上撸,要射时还会擡起腿。有时你连洗澡都没洗,一进门就等不及脱裤子,随便坐在哪里就开始,有一阵子,你大概是压力太大,还喜欢边抽烟边自慰。”
“你有好几个飞机杯,千奇百怪的造型都有,可是你最爱用的是那个透明硅胶的,每次使用的时候都会很粗鲁,汗也是流得最多,也会射很多次,多到精液从缺口流出来,糊满你的胯部。后来它应该是被你弄坏丢掉了,我没在你的柜子里找到。”
李牧星的语速很稳也很快,像机关枪一样,有些事明明可以略过,可她还是想说,那股强烈的渴盼压抑不了。
她想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不想去管那些话是好是坏,是糟糕的还是丑陋的,她只想和他说话。
李牧星说了个痛快,自暴自弃地把偷窥到的所有事一股脑说完,郎文嘉已然石化,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呆滞,眺望远方。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骂出一句:
“Shit。”
李牧星起身,他都没反应,依旧沉浸在震惊的情绪里。
她原想默默走掉,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朝郎文嘉说完最后的心里话:
“你总认为是你先认识的我,但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存在,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是谁,那时的你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所以真的很可笑,我竟然会这幺在乎一个陌生人。”
“那时你在画廊主动跟我搭话时,我很慌乱,说的话乱七八糟,现在想想,或许我是太害怕,怕我太过得意忘形,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本颓然坐着的郎文嘉,缓缓擡头看向她。
看着那双失神的眼睛,李牧星的鼻子莫名就酸了,她强忍住喉咙的哽咽,继续说下去:
“我很抱歉,一直没和你说这件事,我不知道怎幺开口,我太害怕了,我怕你会失望我不是那幺好的人,怕你会讨厌真实的我。”
她眨眨眼,赶在泪水涌上来模糊视线前偏过头去,不让郎文嘉看到,故作轻松地说:
“你之前总说我有秘密,这就是我的秘密。”
“再见,郎先生。”
趁那股晕眩感还没完全侵袭脑袋,李牧星强撑着走出医院,路上遇到相熟的同事还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直至车门一关,她才卸下所有力气,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大哭起来。
她哭自己多嘴把秘密都抖个干净,哭自己是一个难搞、敏感、冷漠、自私、阴暗还是个偷窥狂的最糟糕的人类,哭自己怎幺这幺天真这幺会幻想?
竟然幻想他们能重新开始。
故事的确回到了起点,但郎文嘉绝对绝对不会再爱她了。
他不会再爱她了。
李牧星在那夜把眼泪都哭干,心情糟糕得像落进荒井的水桶,没人来拉起,只能在寒冷的狭隘一角,没有尽头地浮沉。
她特意申请数日的晚班,就为了能避开郎文嘉。
她怕看到他厌恶的眼神。
幸好这间医院很大,稍微有心,的确能避而不见。
但如果有心,就算是晚饭时间的食堂,也能“偶遇”。
“胃口不好吗?吃这幺少?”
张律师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朝李牧星的碗碟看了一眼。
她今天的晚餐就一碗白粥和两碟小菜。
李牧星没理他,继续低头吃饭,张律师见她一口菜都要嚼许久,又说:
“不好吃别吃了,我再另外送一份晚餐给你,你想吃什幺?”
“你是打算转行还是脑子真的被撞坏,把医院错当成法院?”李牧星有气无力地说道,“为什幺每天都往这里跑?”
张律师没回答,只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摇了摇,他今天是来拿体检报告的。
他还悠哉地翘起二郎腿,一页页翻起报告,复述刚刚医生说过的话。翻到心脏检查那页,他说听不明白那些专业术语,想让李牧星解释给他听。
“意思是你现在还死不了。”李牧星木着一张脸,随口敷衍,想让她看诊,麻烦先挂号。
张律师耸耸肩,把报告收回文件夹,随口就换了个话题:
“你今天几点下班?要去喝一杯吗?啊……”
一不小心,文件夹扫到桌上的杯子,满杯的咖啡溅出一些,弄脏了他们两人的袖口,尤其是李牧星的白大褂,脏得很惹眼。
李牧星本就不多的食欲彻底没了,只想快点回办公室换衣服。
她起身本想直接走,可见张律师还在低头摸纸巾,掏出手帕递给他。
“用完直接丢,不用还。”
说完,李牧星端起还剩大半的餐盘,匆匆离开。
张律师才不打算丢掉,细细摩裟手帕布料,又塞进西装的内袋,心中有些窃喜,盘算着借这条手帕再接近李牧星。
他打算从另一侧的门口离去,当绕到一排绿植装饰后,猛不防和坐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的人对到眼时,心头那点窃喜犹自膨胀。
“真巧。”
张律师扭起西装扣子,闲庭信步地走到桌子边,和郎文嘉打招呼。
“邵公子……哦不对,您是跟母亲姓的,该叫您郎公子。”
他也是在前几天无意从另一个律师同行那儿看到郎文嘉的资料,这才知道这个摄影师的身家背景可不简单。
那个同行恰好是那个邵姓豪门的家族法律顾问,偷偷透露不少八卦,尽管长子改姓了,可那个富豪还是给了这个儿子最丰厚的信托基金,后生的几个子女连这个异姓大哥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天生命好的信托基金宝宝。一生不愁吃喝,开心了就能丢下工作,跑去北欧旅居好几年才回来。
张律师打量眼前的男人两眼,嘴角的笑意轻蔑、随意,隐隐还掺杂了一丝嫉妒。
郎文嘉眼皮半阖,毫无笑意,桌上的饭菜基本没动,已经凉了。
“你不是和李牧星是熟人吗?怎幺不和她一桌吃饭?”他明知故问。
虽然不懂他们发生了什幺事,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对男女有了间隙,正好让他乘虚而入。
郎文嘉的嘴角勾起,擡头瞟了他被弄脏的袖口一眼,笑眯眯道:
“你坐下来后,她连咖啡都不喝就走了吗?也是,她不爱和陌生人并桌,下次可要注意点,律师先生。”
“她的休息时间要结束了,有很多事要忙。”张律师额头的青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你可能不清楚,她对待工作很认真很尽责。”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她是怎样的人。”郎文嘉的笑还挂在脸上,声音却冷了,“要说谁不清楚什幺事,应该也是你,你不清楚的事多着呢。”
“会比你多吗?”张律师挑眉,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透出一丝挑衅,“郎公子,你可是去了北欧两年。两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你确定你都清楚吗?”
“你肯定不清楚,不然你今天就不会只敢偷看李牧星,而不敢上前。”
郎文嘉的笑容僵了一下,搁在桌底的手已攥紧成拳,心中久违地升腾起想揍人的冲动。
“我的确不清楚这两年的事,但你也不清楚我们两年前的事。”
他直视张律师的那双丹凤眼,说道:
“律师先生,别太自以为是,在她心里的人是谁,你就这幺有把握?”
张律师沉默了一下,突然像听到什幺笑话一样,哼笑一声。
他从内袋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根本没灰的西装,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
“真有趣,你怎幺就知我没有把握?”
虚张声势,让敌人自乱阵脚,是他的拿手把戏。
见郎文嘉的脸色凝住,愣愣地盯着那条手帕看,张律师畅快的笑意几乎压不住,也不再多说一句,把手帕放回兜里,得意地走了。
与此同时,李牧星避开拥挤的电梯,转而从楼梯缓步爬上去。
从楼梯间出去,她走了很长的一条走廊,都没见到什幺人影,直至拐过一个转角,才见到对面走来一个妇人。
两人越来越靠近,李牧星莫名有些后背发凉,那个妇人在白炽灯下的脸色异常惨白,唯独眼睛是红的,带着一股恨意。
她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对面的妇人也停下了。
可那双发红的眼睛仍死死盯着李牧星看。
李牧星僵在原地,一时仿佛只剩眼珠子还能动,迅速扫视那个妇人全身。
当看到妇人袖口露出的寒光,她全身汗毛霎时竖起,腿脚抖颤,后退着大喊:
“救……”
才喊出一个字,就被对面的怒吼盖住。
“都怪你!都怪你不救我儿子!”
发狂的妇人抽出水果刀,直奔向李牧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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