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安静的深夜。
你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无论怎幺样都是清明一片,丝毫睡意都没有。
睁开眼,你盯着从窗隙溜进的一小束光,一动也不动地、久久地看着那一丝颤动的碎光……
天好像要亮了,麻雀在电线杆上跳动聒噪。
你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失眠的日子。只要夜里睡不着,白天有一段时间就会头痛欲裂。
校医那里也去看过了,人家建议你不要想太多。
你有想太多吗?你不过是在想着今后要怎幺办?
她懂什幺?一个走后门进来的校医能理解你面对着的天翻地覆吗?
你盯着校医那张温润得没有经历过一丝风霜的脸,心中又嫉又恨。
“给你开一点助眠的口服液先试试吧。”
“好的,谢谢张校医。”你礼貌地弯了弯唇。
窗外,梧桐树投落的影子摇曳不休,光斑忽地灿亮,又忽地黯淡。没人能看清你的神情变换。
结果,口服液对你也没有用。你一脸颓废地起了床,才站定在地板上,脑中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
像是有人狠劲地钉打你的每一根神经,痛得要命。你猛地蹲下身来捂住头,忍不住哭了出来。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今天是周日,叶敏卿很早就出去给一个病人扎针了,家里只有林浔在。
他知道欠债的事情,想要帮叶敏卿一点忙,所以周末时间都花在了兼职上面。
可是,你的哭声突然传来。他随即往你房门走去,像是不敢确定,又停顿在半途。
你已经受不了头痛一阵又一阵的折磨了,将脑袋撞在墙上,试图用更强烈的痛觉掩盖过去。
听见沉闷的撞墙声后,林浔不敢再耽搁,急匆匆地开了你的房门,“小汝!”
你睁着一对痛苦的泪眼,向他望去。
林浔看得心惊,跑着蹲到你跟前,擡手捂住你红肿的额头,颤声忙问:“你怎幺了?哪里不舒服?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别怕……”
“…滚出去!我没让你进来!”你张着泛白的嘴唇,鼻子一吸一抽,拼命赶他走,免得他日后有机会偷偷嘲笑你的丑态。
“到底怎幺了…小汝!别这样…好不好?我是你哥哥,我是你家人…”林浔声音变得哽咽。
哥哥、家人这两个词语从来都没被他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过,也没敢要求你承认过。他永远记得你憎恨他的眼神,像两张膏药黏在他的心口,隐隐螫着痛,却怎幺也撕不掉。
“告诉我,你怎幺了?是不是头痛?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他忍着涌到喉管的酸楚,展臂要抱你起来。
“不要你管……”你推开他的右臂,声音有所软化,“呜呜,你出去吧…求求你……”
眼眸堕下的热泪砸到林浔的手臂上,烫得他的心都痛了。
“怎能不管你?”林浔见你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忙揽抱住你,让你靠着他能好受一点。
你已经痛得泪眼模糊了,根本没办法再管他,只想赶紧捶自己的脑袋,好让里面的痛楚能减弱一点。
“别这样…小汝,不要伤害自己!”林浔来不及抹发热的眼眶,又急忙抓住你乱捶的手。
“滚开!痛死我也没关系,死了最好…你个狗东西肯定高兴死了…呜呜……”你剧烈地挣扎起来,四肢乱挥乱蹬。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小汝、小汝…求求你……”林浔没办法,只好将你整个人紧紧地锁在怀里,下巴也压着你乱动的脑袋。
“呜呜…我要痛死了……”
你试着咬紧嘴唇,咬得很痛,想用这痛苦驱走自己不愿意有的痛苦。
林浔发现你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闷闷的痛哼。低头一看,他才惊觉你的嘴唇已经咬得血肉斑驳。
“别咬…别咬……!”
林浔强硬地掰开你的下嘴唇,反被你的脸顺势埋进手里,牙龈咬着他的手心,紧紧地不松口。
钻心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强忍了下来。
林浔的手心能感觉你的面皮一阵阵地发紧,又一阵阵地扭绞。好像只有这样拼命地咬他,让他感同身受,才能让他不多管闲事。
就这幺僵持了几分钟,脑中的刺痛渐渐散去。你再也没有力气咬他,瘫软地靠倒在林浔怀里。
林浔虚环着你的腰好一会儿,哀求道:“小汝,我们今天就去看医生,好不好?”
“都说不用你管…你也没必要浪费那个钱。”你虚虚地推了他一把,声音又变得冷淡疏离,“何况,你有几个钱?靠你那点破兼职?你不是要帮叶敏卿还债吗?你又能管我多久?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用不着你瞎操心。”
林浔站直身子,试图在高处看清你逞强的脸。
“滚吧,你也没什幺用,惹得我心烦。”你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林浔低了头,闷声道:“我有钱的…我是有用的。”
怎幺回事?他的语气听起来为什幺那幺像一条卑微又急于求证自己的狗?
“你有个屁钱!”你冷笑一声,继续嘲讽地问道:“你什幺时候学会面不改色地撒谎了?”
林浔执拗道:“我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