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皇帝一手控制缰绳,一手向民众挥手答礼,他的盔甲前方半遮着脸部上缘,但也不难看出来,面甲底下是一抹被安稳的帝国秩序与权力灌溉而成,满足而自豪的笑容。
在皇帝车驾与银袍骑士团通过城门大道率先抵达广场后,城门口也开始出现其他贵族的队列,由贵族家主都骑着骏马领头在前,后方跟着自家的骑士团,队伍最尾端则是运送猎物与战利品的车子。
「真不愧是承平了几百年的帝国啊……」看着看台下每一支极尽奢华的贵族队伍,芙蕾雅暗自感叹。
铺天盖地的彩旗与丝带已经成为队伍的标准配备,有些领主带上封地的奇珍异兽随队游行,有的让家族的魔法师沿途施放雪花、光影等特效魔法,有的则干脆用黄金为领主打造了一身亮橙橙的铠甲与马具。
人群夹道两侧,用飞舞的鲜花和欢呼迎接着进城的队伍,也纷纷对每位贵族的军容和猎物品头论足,司仪则在每一家族的队列通过城门时逐一唱名:欧瑞安的菲利尔公爵、铁剑山的罗伦佐公爵、帕兰诺的艾因沃特公爵……
「哇啊啊!姊姊你看父亲的战利品!是六尾魔狼欸!!」蕾贝卡的大眼闪闪发亮,用力晃着芙蕾雅与凯瑟琳的手大喊:「父亲——!!亚历山大叔叔——!!」
远处的艾因沃特家族骑士团在艾因沃特公爵的带领下通过城门大道,走进广场。
与其他贵族团队不同的是,他们身穿灰底镶蓝边的战袍与披风,并没有多余的装饰,仅仅举着帝国龙旗与绣着艾因沃特家蓝色凤凰家徽的旗帜。然而,每一位精挑细选的艾因沃特骑士无不高大俊朗,威风凛凛,他们身披重甲,步兵的脚步整齐划一,战骑的铁蹄连缓步行走都能撼动地面。
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是战利品车辆上那只用锁链捆着,五米身长,通体靛蓝,有着六条尾巴和将近三十公分长獠牙的巨狼,此时它的眼睛已没了生气,一根巨大的钢枪贯穿它的咽喉,健硕的脊背上布满箭矢和魔法轰击的焦黑痕迹,四处流淌的暗红色的血迹沾满车板。
「唔,凯尔叔叔果然很厉害呢!不愧是坚持武道的老牌贵族。」凯瑟琳用力鼓掌,由衷地赞叹道。
「那当然!」蕾贝卡抢着说道,一脸得意。
艾因沃特公爵在队伍前头率先进入广场开始绕行,并很快在看台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他凌厉的眼神柔和少许,举手微微擡起头盔边檐向女儿们致意——蹦蹦跳跳的蕾贝卡像是恨不得要骑上凯瑟琳肩上似地朝父亲疯狂挥手,芙蕾雅则优雅地提裙回礼。
「居然是六尾魔狼!」、「不愧是艾因沃特家啊…」、「呵呵,但这种穷酸阵容,说到底还是一群与农奴和平民站在一起的吝啬鬼吧。」、「对呀,听说艾因沃特公爵前几天还出手救了一群农奴。」、「为什么要自降身分呢?」、「嘘——!别说了!晨星和我们站在同一区!」
看台上的贵族家眷们看着艾因沃特家的队伍,纷纷投以复杂的眼神,虽然仍有礼貌性地鼓掌欢呼,但窃窃私语声却不绝于耳。
「无礼的家伙,看我——噫嘻嘻~姊姊妳干嘛!」
听到人群碎语的蕾贝卡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跺了跺脚,手上正准备掐起法印时,却被芙蕾雅抓住了她的小腰抓挠,敏感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咿呀…姊姊——这里都是人…别…嘻嘻嘻…呵呵…」
「现在知道这里都是人了?在这种地方对其他贵族的家眷施法,就不怕父亲罚妳?」
芙蕾雅继续抓挠蕾贝卡的腰,痒得妹妹娇喘不止,连连求饶,凯瑟琳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戏。
就在姊妹俩玩闹时,看台上的声音忽然小了许多,芙蕾雅敏锐地注意到异常,擡起头望向城门的方向,这才发现不只看台上,连城门大道两侧的群众都安静不少。
远处的城门外似乎有个巨大的阴影正在靠近,伴随地面的轻微震颤,片刻后,城楼上的司仪略带犹豫地喊道:「最后…让我们欢迎乌木谷的达菲伯爵——!」
蓦地,远处一声长长的大象嘶鸣响彻云霄,彻底盖过了司仪喊出的最后几个字。
那声长嘶高亢激昂,震得街道上的民房窗户格格作响,连远在广场看台上的贵族眷属们都感到耳膜发疼,靠近城门的平民们更是忍不住蹲了下来,芙蕾雅眉头微蹙,心中警铃大作。
只见一只硕大无比,浑身雪白,几乎快要相当于一间二层平房大小的巨型战象缓步通过城门洞口,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踩裂城门大道的大理石地砖。
牠巨大的两根象牙是耀眼的玫瑰金色,泛出金属光泽,而且奇长无比,在象鼻前弯成一道威武霸气的弧度,象鼻上用银链配戴着一枚碗口大的红宝石,在夕阳的光线下折射出光辉。
白象身上的鞍具全部以银色链条和钻石装饰,象背上铺着天鹅绒红毯,红毯上固定着兽毛制成的扶手软座,软座上端坐着的金发男子身穿墨绿色猎装,头戴羽饰高顶盔,怀里搂着一名衣着暴露,戴着颈圈的火辣女奴。
奥罗尔·达菲……
芙蕾雅暗自握紧了粉拳,脑海里再度闪过那讨人厌的脸庞。
在白象身后,跟着一支队列齐整,穿着蛮族抹胸与兽皮短裙,裸露大片褐色肌肤的女奴骑兵,但她们骑的并不是马,而是一群用铁链拴着脖颈,伏地爬行,皮肤黝黑,浑身赤裸的壮硕男奴,铁链在地上拖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配合白象时不时的嘶鸣,营造出一股极致浮夸、穷奢极欲的画面。
但是,真正让群众震惊地鸦雀无声的,是队伍最末的战利品车辆。
「吼———!」
一声饱含不甘、愤怒与恐惧的吼声再度震得人们耳膜发疼,在战利品车辆上,粗大的钨钢锁链正拴着一只几乎与白象体型相当,十米来长的巨大狮子,那狮子通体赤红,金色的鬃毛上闪动着淡蓝色的附魔波纹,但此时它四只脚上的利爪已经全部被拔掉,流出暗红色的鲜血。
最奇特的是,狮子的脸上长着一张人猿的脸,但它嘴里的獠牙也被全数拔除,表情透出深深的愤怒与恐惧。
「看在艾法的份上。」凯瑟琳悄声说道:「那是赤猿魔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