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仲站在边缘仰望巨大的尸骸,寒意从他骨髓渗出。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精准的堵住了他唯一的来路:“还是被你发现了。”
费仲心脏猛的提到嗓子眼。
他慢慢扭过头。
崇侯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狭窄通道中。
像一道骤然落下的铁闸,彻底封死了退路。
借着微光,费仲可以观察到他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阴沉得能拧出墨来。
不论是谁,要是像他今天这样,连续吃三个闭门羹的话。
都会憋着一肚子邪火的。
……
第一个闭门羹,就撞在碧游宫的门槛上。
闻仲远征北海,带走了碧游宫大部分精锐弟子。
偌大的道场,只剩下金灵圣母镇守。
崇侯虎带着五个精挑细选的魔兵,来到大殿山门前,正撞见这位留守的截教高人。
崇侯虎征战多年,见多识广。
但像金灵圣母这样的长相,他也觉得怪异。
圣母生着一头浓密红色卷发,她随意束着马尾,漏下几缕发丝贴在布满雀斑的脸颊上。
近看的话,会发现她鼻梁高耸,一双碧眼深如寒潭。
最令人侧目的是她的身形。
她高壮得惊人,崇侯虎也算魁梧,但在她面前竟矮了两个头。
彼时,这位截教女仙正踞坐在山门前的石阶上。
宽大的道袍如男子般半披半敞,露出半边紧束的裹胸和粗壮的手臂。
一名面容姣好、身段玲珑的女学徒半伏在她膝前,面若桃花。
金灵圣母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女学徒的脖子。
两人在说悄悄话,不知她说了句什幺,引得那女学徒掩唇轻笑,眼波流转。
氛围旖旎慵懒。
见崇侯虎和他身后那五个覆着狰狞骨甲的魔兵,金灵圣母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
她那双碧绿眼珠扫过崇侯虎和他带来的“礼物”。
崇侯虎刚拱手说明来意,想求见通天教主。
话未落音,金灵圣母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她甚至懒得直起身,眼睛斜睨着崇侯虎:
“教主闭关修行,不见外客。”
她顿了顿,平淡的语调转冷,“腌臜玩意污我清修地,崇侯请回吧。”
她的拒绝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崇侯虎心头邪火腾起。
他身后的魔兵感应到主人念想,脚步挪动,向山门闯去。
金灵圣母碧眼中寒芒一闪。
抚弄女学徒后颈的手指甚至未停,只将空闲左手对着那五个魔兵凌空一拂。
不见光华大作,没有咒语吟唱。
五个煞气腾腾的魔兵,连同那身狰狞骨甲,就在崇侯虎眼皮子下:原地一缩!
原地只剩下五只油光水滑、哼哼唧唧的黑毛大猪。
它们已忘了自己刚刚还是凶物,此刻都甩着小尾巴,在石阶下乱拱乱窜。
女学徒开心极了,她缩进金灵圣母怀里,拍着手:“好厉害!”
金灵圣母拢了拢滑落的袍袖,视线重新落回崇侯虎铁青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怎幺,崇侯也想玩玩?”
……
第二个闭门羹,则是在森严内宫的门禁前撞上的。
女君恩准他可以自由出入内宫 。
然而,往日对他来说畅通无阻的内宫,今日却被一队禁卫牢牢把守着。
为首的将领认得他,却并未如往常般立刻放行,而是抱拳拦在宫门前:“北伯侯请留步。陛下今日有旨,不用侯爷陪伴。”
崇侯虎问:“为何?!”
将领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崇侯虎眉头拧成了疙瘩,“陛下为何不见我?”
“侯爷!”将领加重了语气,“请回!”
崇侯虎脸色铁青,他不敢在内宫门前造次,但不肯轻易离去。
这时,门禁闪出一个相熟的内侍身影,快步走到他身边。
那内侍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侯爷,陛下今日心情难得大好,正与启王叙话呢!您也知道,陛下与王爷……咳,好不容易亲近些,您就体谅体谅,莫要此时去打搅他们兄妹情谊!办好陛下交代的差事,才是正经啊!”
崇侯虎盯着紧闭的宫门,内侍的劝诫在耳边回响。
女君的差事——当然是要办妥的。
他想让她满意。
……
可现在,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在他胸腔里翻搅着。
他已经好久没有拿到属于自己的奖赏了。
焦躁迅速发酵成近乎饥渴的怀念。
他非常怀念女君用铁链牵着他,在宫廷光洁冰冷的地面上爬行的感觉。
他是她的敖犬。
她是他的主人。
沉重的锁链扣在特制的颈环上,随着她的步伐锒铛作响。
黑色敖犬伏低身躯,视线扫视着空旷回廊。
他听她的口令。
一个短促的指令,他便如黑色闪电般扑出,将某个瑟瑟发抖的猎物扑倒在地。
獠牙悬停在脆弱的脖颈上方,感受着猎物濒死的战栗和女君愉悦的低笑。
或者只是单纯的扑咬她抛出的、沾着她气息的锦垫,撕扯得棉絮纷飞,只为博她一笑。
他最渴望的,是玩闹之后,女君心情愉悦时。
她会优雅的斜倚在宽大的软榻上,赤着那双雪白的脚。
然后,用冰凉的、细腻的脚掌揉敖犬的肚皮。
从紧绷的下腹开始,力道不轻不重,带着漫不经心的狎昵。
有时,她会用圆润的大脚趾,带着恶劣的探索欲,去挨个按压他敖犬形态下格外敏感的部位。
腹股沟内侧、后腿根、甚至……藏在浓密毛发下的器官根部。
崇侯虎经常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回人类。
膨胀的欲望被女君脚趾带来的刺激点燃。
强壮的身躯瞬间撑破敖犬的形态,沉重的锁链哗啦一声砸在地上。
他喘息粗重,带着尚未褪尽的兽性,将榻上那纤细的身影扑倒。
女君似乎早有所料,凤眼里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闪过一丝兴味。
她并不挣扎,只是并拢两只线条优美的脚掌,足弓绷紧,形成一个温热而紧致的缝隙。
在他压下来的瞬间,她灵巧地用脚掌夹住了他早已硬挺灼热的阳具。
然后开始上下套弄。
足心细腻的肌肤摩擦着柱身,脚趾偶尔刮蹭过顶端敏感的沟壑。
她的脚力控制得极好,每一次挤压和滑动都直击要害。
崇侯虎喉咙里低吼,精壮的腰背肌肉绷紧如铁,粗大的手掌死死扣住软榻边缘。
快感如同岩浆奔涌,在女君足掌的掌控下迅速积累。
直到他再也无法忍耐,发出咆哮,冰凉的精液猛烈地射出来,溅在她雪白的足弓和小腿两侧。
……
现在她和殷启和好了,一切愉悦都不复过往了。
那个废物!
崇侯虎对殷启的憎恶,超越了有名无实、徒占着女君丈夫名分的姜文焕。
至少姜文焕还有可笑的名分。
殷启有什幺?他只是一个低等侍妾的儿子。
一个除了王族血脉外一无是处的废物。
在崇侯虎看来,殷启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亵渎,横亘在他与女君之间。
诸侯们却评价:“虽然他们的母亲之间有些嫌隙,立储君时也有过冲突,但女君对自己的兄长很好。”
一直很好。
凭什幺?!
他崇侯虎为女君鞍前马后,却比不上血缘的羁绊?
回到阴冷的地底洞窟,
憋屈和嫉妒让崇侯虎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几乎能刮下一层冰霜来。
毕竟,他现在不得不给窝囊废善后,解决他误杀侍女的心魔——这是女君特地吩咐的。
他想让她满意。
只为她满意。
崇侯虎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视线钩住费仲。
“哼!”
崇侯虎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你倒是有闲心闲逛。”
费仲脸色惊疑不定时。
崇侯虎大手一挥,示意他跟自己来:“跟上!”
接下来的事绝对会让这个乡下人大吃一惊的。
崇侯虎想,这可是女君的恩惠。
他不再多言,转身步入另一条狭窄的岔道。
费仲心脏狂跳,不知是凶是吉,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通道向下倾斜,随着深入,人工开凿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石壁被打磨得相对平整,越往下,石刻咒文越多。
但奇怪的是,空气却比之前清新了许多,但又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
室内的景象让费仲瞬间屏住了呼吸。
石室中央,半空仲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半透明的容器。
容器材质奇特,非金非玉,更像某种凝固的琥珀状胶质,内里盛满了无色液体。
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药物。
药液中,浸泡着一颗仍在微微搏动的巨大心脏!
心脏表面覆盖着暗紫色的血管,每一次缓慢的收缩舒张,都带动容器内的液体泛起涟漪,透出一种诡异的生命力。
容器底部伸出一个细小的漏斗,正一滴一滴的滴落着粘稠的紫黑色液体。
液体坠入容器下方,一个由整块黑石凿成的池子中。
池子里,已蓄满了液体。
紫得发亮,黑得妖异,也散发着浓郁的药物气息。
费仲的目光仅仅在这奇异景象上停留了一瞬,便如遭雷击般猛的转向池边。
池畔冰冷的黑石阶上,仰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人穿着素净的衣裙,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那张脸,费仲朝思暮想……
“小妹!”
一声变调的呼喊撕裂了石室的死寂。
费仲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他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伸出双手将女儿冰冷的身体紧紧的搂进怀里。
失而复得的狂喜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心跳的时间。
怀中躯体的僵硬和冰冷,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那只是一具遗体。
就在他抱住遗体的刹那,这具看似完好的躯体,内部却失去了某种关键的支撑。
突然以一种无法逆转的态势开始崩坏!
费仲惊恐的看向女儿的脸颊。
那原本栩栩如生、宛如沉睡的面容,皮肤下正在迅速塌陷。
“不!不!!”
费仲发出绝望的哀嚎,他徒劳地试图收紧手臂,想要阻止无形的崩解。
但怀中的女儿,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散。
他甚至听到了极其轻微、却足以令人发疯的细响,那是内部的骨骼和筋膜正在无声地断裂、液化。
那张熟悉的脸庞,皮肤下迅速的不自然的褶皱和凹陷着。
“殷启把她藏太久了。”
崇侯虎的声音从费仲身后传来,“但女君的恩惠是万能的,只要效忠她,就能得到奖赏。”
甜蜜的奖赏。
无上的奖赏。
……
数日后,在精心照料下,殷启的身体彻底康复了。
珍贵的汤药,技艺精湛的御医,还有数位宫人日夜不休的照拂,让他原本苍白憔悴的面容重新焕发出健康的光泽。
此刻,他身着华贵的玄色镶金纹饰锦袍,腰束玉带,端坐在偏殿的宝座上,一扫先前的颓唐,恢复了应有的轩昂气度。
殷受则坐在宽大的主位上,单手支颐,凤目飞扬。
她的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兄长,眼底赞许。
殿内熏香袅袅,气氛宁静。
殷启揖手,声音清朗,也饱含着感激,“多亏陛下照拂,才让我得以捡回性命。”
“王兄是孤的左膀右臂,当然要尽心对待。”
不等殷启回答,殷受眼睛忽闪,又说:“所以我们和好了,对吗?”
殷启点点头,却不直接回答,“伏羲圣皇生祭在即,我愿随陛下一同前往,执礼祭祀。”
殷受唇角微微向上弯,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她缓缓坐直身体,宽大的玄色凤袍流泻出玲珑曲线。
“王兄能如此为孤着想,那真是太好了。”
她的声音不高,“孤一个人确实应付不了那些繁文缛节。”
两人又客套一阵子,殷启要告辞回家时,殷受却叫住了他。
“王兄慢走。”
她顿了顿:“王兄此番受苦了,孤想送你一件小礼物,权当压惊。”
她轻轻拍了拍手。
偏殿侧面帷幔被一只素白的小手轻轻掀开。
一名穿着崭新宫娥服饰的少女,低垂着头,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
她身段窈窕,梳着时兴的发髻,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待她走到殿中央,立刻对着殷启的方向,深深屈膝行礼。
“奴婢参见启王。”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调子。
殷启准备接受妹妹的赏赐。
但当他看向行礼的宫娥,目光落在她擡起的脸时——
瞬间,殷启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那张擡起来的脸……圆圆的脸颊,弯弯的眼睛,甚至嘴角边那颗俏皮的痣都一模一样。
是小妹。
被他亲手扼死的小妹,如今正栩栩如生站在他面前,
她甚至比他记忆中更添了几分生气,圆润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
殷启脸上的血色却褪得干干净净了。
正在他摇摇欲坠之际。
主位上,殷受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又清晰地说:
“王兄之前丢了最心爱的侍女,茶饭不思,忧思成疾,这才病倒的。孤看着实在心疼。”
女君的目光淡淡扫过那张圆润的脸,“所以孤帮你把她找回来了。瞧,这不是好好的?”
她语气轻快,目光转向殷启,“对了,孤觉得她以前那个名字‘小妹’,实在俗气,配不上王兄的尊贵。”
她扬了扬下巴,对着殿中垂首侍立的侍女:“所以孤给她改了名。以后就叫‘喜媚’了。”
“希望王兄得了喜媚,以后每日欢喜康健。”